【井远】淘汰 /上
“我的工作调动和你没有任何牵扯，你继续在公司的职位认真做就好了，其他不要想。”
章远摆弄着手中的资料，脑海里一直回想着井然离开前和他说过的话。
怎么会没有关系，本来办公室恋情就不被允许。更何况……
想到这儿，章远非常懊恼，井然一开始招惹他的时候就该熟视无睹，不至于闹到井然为了避嫌主动调走的地步。
章远来公司面试的时候，井然已经是设计部的总监。他来面试销售助理，正巧销售部在装修。就和设计部挤在一个办公室里，面试时的会议桌正对井然办公桌。
井然记得章远推门进来的那天，6月一个下午的两点多。办公室朝西，不算太热，窗户大开，凉爽舒适的风贯穿办公室每个角落。公司是单独的一栋小楼，设计部二楼窗外是郁郁葱葱的树和蔓藤。阳光斜着铺洒在地板上，斑驳陆离，然后一双白球鞋踩在上面。
“你好，请问销售部面试是在这儿吗？”稚嫩的声音怯生生。
井然抬头，一头碎发迎着阳光毛茸茸，风吹碎发扬起。耳边不听话的鬓角倔强的翘翻着。井然没有应声，只是点点头。旁边的女同事连忙起身：“请问是章远吗？约的下午两点？”
章远立马转向女同事，稍有歉意向井然方向欠身，为自己的冒昧。余光扫过面前这人眉头略有些不快。章远转过身也不敢再望。
和销售主管谈得很愉快，选修专业是贸易和市场营销，面试并没有太大问题。
后来在和章远讲解设计分解数据时说"你那天穿着白色西装领衬衫，九分西装裤，瘦瘦小小的一只站在那儿我有点晃神，语结才没说话。"
“那你对我一见钟情啊？"
“什么一见钟情"井然有点恼，心里想也是那么回事。
"那我现在调岗到设计部到底什么意思啊"章远撇着嘴。
这句太大声被远处正整理图纸的助理张姐听到，大声抢着话"小远啊，你不知道我们设计部有多难招人"说着抱着一摞的图纸放在井然侧桌"我们老大又不收没有基础的学徒，所以你看我一直待在资料员的岗位"
井然咳嗽一声。
"你看你又有绘画基础，天赋也不错，从销售调过来我们缺人手啊老大又愿意教你，我求之不得啊！销售好招，上次让我帮忙招，最后还不是成为我们的人了！你看这就是缘分嘛"
看着被蒙在鼓里的张姐，章远捶胸顿足。她不知道的事，井然已经骗着哄着偷偷亲了章远。
章远入职后主要本市外跑，公司做外贸和机械设计，客户国企。销售没日没夜泡着甲方招标，批价，签合同。几乎每天周旋在饭局，喝酒。
章远跟着主管跑一阵子，没心没肺跟了几场饭局吃了几筷子菜，毕竟是刚毕业的学生。被拍着肩“小伙子要多来酒场，多练练酒量啊”。
章远没吭声，脸上干笑着，领导是好领导，用一杯酒把油腻毛手挡回去。
闲茶午后，同一个办公室两位领导聊了起来。
销售主管说着说着就话题转向章远“你要不要练练酒量，这对你开发市场有好处啊！”
章远埋头整理价格表，一时没反应过来，有点茫然望着领导转过头来期待的眼神，“我不会喝酒啊？”
“不会喝酒可以练的嘛，你看我销售十几年，这不都练出来了……
后面章远不知道该怎么接话，又埋进电脑数字表格里。
“我说老井，你也不会喝酒吧，上次聚会一杯倒……”
“额，又提这个”
“比不过我们销售部吧，看我们又有新鲜血液，我力争培养出来”
“你别祸害小孩子”
“干销售不就这样，身不由己啊……”
章远一心两用听着领导们吵吵闹闹，手上输错了好几组数据。心口有些郁结，对已经混熟的张姐说要不要去买咖啡？
应着声，两人就出门去了。
点单的时候，张姐又点了一份美式咖啡，多冰去糖，外加一杯青柠橘汁。
“给谁的呀”
“美式咖啡是井老大的，橘汁你领导。今天我请客，快点”。张姐一脸笑意
“让张姐破费”最后还是章远付了钱。张姐乎撸一把小孩的头发，“还挺会体贴女士啊”
章远坐在座位上喝着热奶茶，望着井然办公桌上杯身渗出水珠的咖啡。章远胃不好，几乎不喝凉。珍珠一颗颗吸进嘴里无意识嚼着，眼瞅着四点半快下班。听到今晚不用跟去饭局，主管自己去，章远轻松下来等着下班。
张姐已经出去外勤，去现场收集测量数据。其他涉及工程师也去跟踪客户。寄人篱下的销售部几乎不在办公室拥有地位，最后只剩下井然和章远。
井然工作完全无我状态，全神贯注画图纸，与客户方设计师电话也不断。说着章远不熟悉的专业词汇，或同意或反驳或争执。章远装作很忙的样子用鼠标开开关关网页划拉着。
“你没事帮我拿一份图纸吧”井然头没抬。
“啊，哦，好的”正在发呆章远猛的站起来，笔被带到地上，椅子也咣当撞到后桌隔板。
皱着眉去资料库翻图纸，拿着井然给的图号LCSH201905240008。找了十分钟满头大汗递给井然。
井然抬头看着章远笑着说“其实哪个岗位都不容易做，张姐也很辛苦，有她帮我了很大的忙。”
“我刚找了大半天，每次张姐总是很快找到”
“每个岗位都很重要，张姐平时只是开玩笑，能做到一分钟内给到图纸，我能放人么”井然有点无可奈何。
章远一时不知如何搭话，“我的报表还没做完，我去忙了。您有事叫我”
井然没出声，直到下班。章远逃也似的打卡。还不如出外勤，也希望销售部能快点装修好。和领导共处一个办公室浑身不自在是不是通病啊，回头问问张姐。
人与人的感情就在你我共存同一空间，三言两句的交流中建立起来。白宇上班一年，觉得自己见同事比和家里养的金鱼相处时间还多。家已经成了仅是黑夜睡觉的地方。
入职半年内被人事直接通知调岗到设计部，这时候销售部已经装修好。忙了三天打扫完工位电脑安装好刚坐下来喘口气就被踢了出去。章远瞪大眼睛嘴巴合不上看着人事小姐姐。“咋回事啊？我做错了什么吗？”
“正常人事调动。”人事丢下这句话就逃了。
后来才知道是井然要的人。章远不外勤时在笔记本上描描写写，然后随手放在工位上。井然鬼使神差去翻了翻，发现了章远的临摹天赋。
章远既高兴又忐忑，高兴可以不用应付酒场，自己也确实不适合销售。忐忑自己什么不会，白白拿工资心里不安。
张姐好像看透了他心思，放了一摞常规和非常规图纸让章远先学习，具体上手还要井然亲自教。“真是善良的孩子，没有学不会的东西，好好跟老大学就行了！其他不用担心”
平时太忙，接不完的电话，和客户设计师无止尽的沟通，八小时工作时间井然完全抽不出来空教章远。从那以后，井然便也有理由要求章远下班后陪他加班。
有盼头的日子像指缝里的流沙，匆匆忙忙溜走不打招呼。年轻就是好，章远接受能力也快，很快能辅助井然处理小单子。
晚上忙到八点多，章远会带着井然去小区后面的小食街，陈年的小巷子没有灯，很窄，拐七拐八转着弯。
碰到对面来人还要侧着身让路。章远下意识去拉后面人的手。井然没出声任由他拉着。
等到出了巷子明亮处章远兴奋的说到了到了，才发现自己把井然的手攥出了汗。
两人的手心相对，汗津津的湿滑。说着对不起没注意，耳朵红的像烧熟的龙虾。井然看在眼里嘴角挑了一下。
顺势揽过章远肩膀，往前走着“今天领导请你吃什么呢？”
“龙，龙虾？”章远看来是饿了，两条腿在龙虾摊前迈不开。
两人面对面对着一盆蒜香龙虾大快朵颐。井然突然说我给你表演一个绝活。章远看着他用筷子把一只半大不小的龙虾整个塞进嘴巴里，两个腮帮鼓鼓的像个仓鼠，不一会儿就把龙虾残渣一块块吐了出来。
井然看着半张嘴呆住的章远哈哈大笑，说你也来一个！
章远摇头拒绝，顶不住，我还是乖乖徒手剥吧。
于是章远不情愿的知道了领导又一个秘密，徒嘴吃龙虾。加上一杯倒，绝了。